我今天给大家讲讲什么是美,如何追求美?我本科毕业的时候,我的文学老师李尚武先生应邀在我的毕业纪念册上留言,他略加思考,写下了一行秀丽的字:“Richard, 求真爱美从善”。当时我对这句话没什么感觉,年轻啊,不知道老师的谆谆教诲有什么深意。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开始明白李先生希望他的学生做什么。
“真”就是真理,一个人一生要追求“真理”,并不是说一定要做伟大的事业,而是要活得真,不要让虚伪的面皮遮盖一生;“善”就是要心地善良,要做善事。“美”呢,我一直不知如何解读,人一定要长得很美吗?可是个体差异太大,比起周润发、刘德华、章子怡等影视明星,我们肯定不算美。后来读了李泽厚先生的五卷本《美学》,开始明白“美”的内涵。
李泽厚先生在《美学》中指出,“美”分成两种:自然美和经验美。自然美就是天生尤物,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身材匀称。按曹植在《洛神赋》中的描述:“‘宓妃’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可这是天然禀赋,有几人能达到这个水准?那剩下的就只能追求就是经验美了。经验美是什么?是生活经历或者人生阅历造就的一种人格魅力,一种不屈不劳的精神,一种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之的境界,一种为国为民操劳一生的高尚精神,为了“义”而奉献生命的毅然决然的姿态,等等。从字面上理解,经验等于经历和体验,经验美就是从自己或者别人(物体)的经历中体验到的一种美感。比如我们看见一颗参天大树,像我们本地的黄葛树,它可以生长在十分恶劣的环境中,其发达的根须深深扎紧悬崖之中,我们从中感受到生命的顽强,这就是通过对黄葛树的审美得到的经验美。
再比如南宋末年蒙古军队大举入侵,南宗即将灭亡,陆秀夫先把自己的妻子儿女推入海中溺死,然后背着年幼的皇帝投海而死,其目的是免得“靖康之耻”再次重演。大家想一想,在陆秀夫投海那一刻,他的内心是多么的痛苦和悲壮!杀死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绝之心!可是国破家亡,皇上即将蒙羞,臣子有何理由和颜面苟活于世?陆秀夫用自己高尚的人格和生命铸就了封建时代士大夫阶层的最高人生境界——“杀身成仁”。
中国历史上像陆秀夫这样的例证不胜枚举。我们是普通人,不需要也不可能做出如此轰轰烈烈的事迹。但如果我们一生兢兢业业,仍然能够成就经验美。比如你一生奉献教育,桃李满天下,学生以你为骄傲,那么你就成就了教育经验美。你一生耕耘,著作等身,影响了无数的读者,启发了无数的思维,你也成就了学术经验美。你为了挽救一个抑郁的学生,不惜劳苦,每天苦口婆心,甚至自学心理辅导课程,把理论与实践结合,挽救了那个学生,使其重新正常地回归课堂,你就成就了学工经验美。
自然美是短暂的,如果没有内心的修为,必定如花开花落,黯然沉寂于历史尘埃中。范冰冰就是一个绝好的例证,她缺乏的就是内心的修为。而经验美是无处不在,人人可及的。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奉献事业的决心,为他人着想的境界,这些是成就经验美的前提。
俗话说,劳动才是最美的。比如挥汗如雨的批改作业,每周抽背学生课文,半夜还在给学生改论文和备课(当然要注意身体),这些场景是不是很美?
由此看来,经验美存在于生活的每个瞬间,存在于工作中的每个环节。比如东南大学的一位老师在湖北讲学,为了不耽误课程,打车700余公里去赶课,终于在上课铃声敲响那一刻赶到教室。后来有网友调查,这位老师从教几十年,从不调课从不迟到。这是一位多么负责的老师!大家谈起他都竖起大拇指,在大家眼中他就是最美老师。